选谁

　　作者：李民增　稿源：三尺巷　编辑：王小蒙

　　上世纪七十年代初，文革中期，我在城南一处中学教语文。

　　有一年，学校要招收一名语文代课教师，报名者甚多，经过筛选，剩下两名，都是老高三毕业生，家庭及个人的政治条件也都不错，气质风度也好，选谁?一时难以确定。最后，学校领导决定让他们每人写一篇作文，再决定用谁。

　　那两个人就都积极准备，还请我辅导，帮着猜题。

　　考试当天下午，开考前十分钟，领导忽然亲自通知，让我想个作文题目，并且派我负责监考、评卷。

　　我很为难，两个人都熟，本应回避的。领导说，相信你能处理好。不容推脱。时间也来不及，临时给我说，也是为了避嫌。

　　面对领导的信任，我只犹豫一分钟，坦然决定“潇洒走一回”。只要做到公平、公正，问心无愧，什么都不怕。

　　教室里，只有我和两位考生三个人，而且是作文，所谓监考，就是陪他们坐着。我没事，就在他们紧张思考写作的时候，我也努力想最佳处理办法。

　　一个多小时后，第一位写完了。他把写好的作文放到我身边的桌子上，我拿过他的作文，看也不看，就顺手翻扣在桌子上。他笑着冲我点点头，想转身离开，我告诉他不要先走。他就坐在我旁边等。

　　过了十几分钟，另一位也写完了。我接过他的作文，与前一位的作文翻扣在一起。然后，我让他两个往前坐坐，当面批改。

　　批改之前，我先与他们讨论作文评分标准。主要是我说，他们也插话。看题目，应该写议论文。意见统一。另外就是：论点明确集中，论据充实具体等，当然还要看语句是否流畅自然，卷面是否整洁。最后还讨论了用什么事实论据比较好。

　　正谈论着，有一位就不好意思地笑着说：“坏了，我写的不行。”

　　我说：“改改看吧。”

　　把卷子翻过来，摆开。先看卷面，都很整洁，字都写得漂亮。再看内容，语句也都流畅，可以看出两个人文字表达能力都不差。论点也都明确，只是论据有明显差别：一位是罗列口号，理论偏多，缺乏事实论据;另一位则既有理论论据，事实论据也充分，说服力强得多。我给了他一个较高的分数。他满意，另一位也服气。

　　事后，别的同事说起这件事，都说：“真替你作难。这事很难不得罪人。”我笑笑说：“公平、公正、公开。他们口服心服。”以后的事实也是，我与两个人关系一直很好。

　　作者：李民增，男，山东省聊城市人。作品在国内外报刊发表，获奖，被选入多种版本。出版有诗集《春雨潇潇》，诗文集《柳园漫话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