依依桃李情

　　有一年正月初九，几位学生来给我拜年。老伴高兴，无意间说出那天是我们结婚纪念日。学生们觉得有意义，坚持每年初九都来，拜年兼庆贺，数十年如一日，风雪不误。

　　我说“风雪不误”，是因为真有两次遇到大风雪。一次是我在四中住的时候，他们约定下午六点在四中家属院东边的“东升桥”下聚齐。那天下大雪，一位在大学任教的学生准时到达，他时间观念强。别人都没按时到，他就在那里等，冻得不轻。以后每提起这事，他就埋怨。别人就说他太呆板，该自己先到我家去等。他辩解：“我不是怕您来了再等我啊!”有道理。人实在，做事就实在。一位同学调侃：“老师教你教得最好，看望老师受点罪应该。”意思是他大学毕业，又当了大学老师，比别人念书念得好。闹得他苦笑不得。哈哈的笑声就在我的居室荡漾，充满了过年的喜庆气氛。

　　02年，孙女考上聊城一中，正好也赶上四中家属院拆迁。为了照顾孙女，我就在一中桥西会馆旁边一条小街上租了一个小院住。那年初九，风夹着大雪下得很猛，我以为他们不会去了。他们照常不误，还是那位大学老师准时到的，又把他冻得不轻。那次他倒是想直接到我家去来，找不到地方，因为我刚搬去，附近住户都不认识，打听也难。我要是知道，会出去接他，可惜那时手机少，不好联系。幸亏别的同学很快就都到了。以后每说起这事又要哈哈地笑一阵。

　　他们都是我孩子的同班同学，连他在内，三龙三虎，我是说他们的属性，羊年都逾半百，当了爷爷或姥爷。两个从政、两个从教、两个经商，都有车有房，混得不错。平时都忙，很少与我见面，初九见面，第一件事便是向我报告自己一年来的业绩，自己不好意思说，就相互介绍，家里有什么高兴的事，比如孩子考上研究生、博士，或者添孙子之类的事，也说。知道我高兴。是送给我的一份最重的新年礼物。人都是这种心里，看到自己的孩子和自己的学生有了成就，或者发了财，比自己得了什么好处都喜欢。我当然也不例外。他们很少吸烟喝酒，更没人喝醉，就是为聚一聚，让我高兴，他们也高兴。

　　知道他们准来，老伴就及早准备，从上午就开始择菜、洗菜，下午他们一到，差不多就做好了。儿子儿媳提前来过几次，一看插不上手，也就不早来了。

　　随着我们年事渐长，他们就安排一个或两个人提前一个小时来帮着炒菜做饭，尽量不让我们动手，只要告诉他们佐料放在什么地方就行，很体贴我们。

　　再后来，有一年聚餐时，那位在大学当老师的学生已升为教授，并担任了系主任。他提出，老师年纪越来越大，过后拾掇也会很累。明年从他开始，以后不在家里吃饭，初九五点以后到老师家里集合，先陪老师说说话，六点出发，开车带老师去饭店。轮流做东，事先订好饭店。大家都同意。就算定下了。现在都不做难，负担得起。

　　我知道，他们先来我家，是送我些礼物。我就说：来一个人接我，直接到饭店集合就行，不用带东西。他们说，给老师拜年，怎能空手来呢?这是心意。

　　羊年初九，是我和老伴结婚52年纪念日，他们如约而至。酒宴结束以后，他们不仅开车送到我楼下，执意搀我和老伴上楼。几位开车的学生回去后还打电话来报告已经平安到家，知道我牵挂他们。

　　行文至此，想到多年前写的一首题为《师生情》的小诗：昨夜小院刮春风，斗室溢满天地情。桃李花盛八方至，未酒先醉老园丁。

　　作者：李民增
　　稿源：三尺巷
　　编辑：王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