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天晚上,我坐在楼上客厅里,看着50吋的液晶电视,与老伴谈论起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看电影的趣事。
我曾在城南一处联中任教,秋假期间,老师们轮流护校。我值班时,有一天晚上,听说几里外的一个村子放映电影《看不见的战线》,反特片,抓特务的故事。陪我在校住的几个小学生跑去看。过了没多长时间,他们就气喘吁吁地回来了。
我问他们怎么回来这么快,没看啊?其中一个学生回答:“看了。不是‘看不见的战线’,是‘白跑的战士’。”同学们都哈哈笑。我就知道是信息有误,他们白跑一趟。
还有一次,是在家住的时候,妻子偶感风寒,躺在炕上休息。晚饭后,我陪她说话,不知不觉两个人都睡着了。一觉醒来,发现不到十岁的儿子不见了,就连忙跑出去找。挨家打听,几位邻居也帮着找,估计他可能去的地方都找到了,还是没有,很着急。
后来,一位邻居大嫂忽然想起:“听说李海务(邻村)演电影,俺孩子想去,我没叫他去。黑灯瞎火的,怕出事。您孩子别是自己去了吧?”
我就赶快骑自行车到李海务去找。三里多路,一会就到。远远地就听到那里果然在放映电影,不知为什么那么晚还没散。我把车子一放,挤到电影屏幕下,面对全体观众,仔细地查找,儿子果然挤在人堆里,一边看一边嘻嘻笑。电影演完,我就用自行车驮着他回家了。
他是跟家后(我家在村子南半部,习惯叫村子北半部叫“家后”)的同学一块去的。找着他,一颗心放下,光高兴了,我也没嘿(批评)他。他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,路上还兴致勃勃地给我学电影故事哩。那时候,人们对看电影就是这么着迷。孩子是这样,大人们也是这样,放映电影一直到后半夜的情况不稀罕。
放映员难得来一次,只放一部电影人们看不够,都要求再放。在场的村干部也想看,就放起来没完。还有一个原因是一部机子这村放了各村转,天天用,时间长了,难免出故障。放着放着,忽然停了,全场一篇黑暗。那时农村没用上电,放电影临时用小发电机发电,放映员走到哪里拉到哪里。
坏了就赶紧修,黑影子里,用手电照着,影影绰绰,也挺麻烦。一般很快就能修好,有时总是修不好,观众就着急,咋呼。个别素质不高的人还起哄,用坷垃砸放映员。村干部就帮忙维持秩序。我在李海务碰到过一次,老村长很无奈地劝观众:“理解大家的心,我也着急,放映员更着急。您越闹他越修不好哎!把放映机砸烂,咱就更没指望看了。”人们就静一会儿,等到后半夜也不走。
那只是个别情况,因为喜欢电影,平时放映员很吃香,到哪里都受欢迎。村干部事先联系,说准去哪村,晚饭前拉着车子赶到,先找个宽敞地方,多数是村边打麦场,借着场边的大树拉上大幕。然后村上安排到某一户人家吃饭,事后村上算账。饭前把发电机发动起来,天一黑就开始放映。
听说放电影,人们整天干活都有劲。从上午就开始谈论,下午随着放映时间的临近,心情越来越激动。太阳老高就急着抽人回家做饭。小孩们更欢,大幕没拉好,就用小板凳把前场子占满了。有的人家还派孩子到附近村上接亲戚来看。放映前,场上欢声笑语,气氛极为热烈,比过年过节还高兴。那时候,孩子们的最大梦想就是天天看电影。
作者:李民增
稿源:三尺巷
编辑:王刚